游民稗史-程序员的小说(7)

　　“你变得太多了，”关雪轻轻叹口气，说：“我真的不敢想象曾经的李马会变成这个样子。”
　　“错，李马还是那个李马，唯一改变的是你相对于李马的关系。”我微微一笑，然后把卫生筷一分为二，“——就像这个样子。”
　　“我觉得，你离我很远，真的。你告诉我，分手后真的不能成为好朋友吗？”她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。
　　“我不知道你们如何看待感情，但至少对于我来说，友情和爱情是单向变化的——就像源代码和EXE的关系一样。”
　　“可是现在的你，就好像和我隔了一堵墙一样，我已经无法猜透你在想什么，你跟我说话的时候就像戴上了面具一样。”她仍然盯着我的眼睛，急切地说道：“——你真的忘记了我们的过去吗？即使是真的做不成朋友，能不能坦诚地面对我……”说完后，又慢慢低下头去。
　　“也好，”我笑笑，“如果你想听实话，我不妨说给你听听。——现在过得怎么样，他，你老公对你还好吧？”
　　她抬起头对我勉强地笑笑，说：“他是个老实人，对我很好，很疼我，很关心我。”
　　“真的么？他真的不在意你我的过去？”我意味深长地看她的眼睛，她躲避我的目光。
　　这个时候服务员端着菜和饮料走过来，我停止说话。关雪把脸扭向一边，连续眨了好几次眼睛。
　　服务员走后，我继续对关雪说道：“中国男人的通病——即使他是再优秀的男人。”
　　“你说得没错——”她长长呼出一口气，“每当我看到他那心事重重的样子，就觉得很内疚。”
　　“吃菜，吃菜，很久没吃山西过油肉了吧？”我拿起筷子指指盘子。
　　“谢谢。”她用左手手背顶住鼻子，又眨了几次眼睛。
　　关雪喝了一口可乐，情绪稍微稳定了下来。“哎，”她抬起头来，“你呢？最近过得怎么样？”
　　“呃，还好，还好。”我敷衍道——她的话让我想起了于娜。
　　“其实，如果你认真一些，还是个满有魅力的男人的。——只是现在你还是那么吊儿郎当的，和大学时候一样。看，都已经工作了，还和高中生一个打扮，尤其是还穿拖鞋上街。”
　　“管我这么多干吗，小心你老头吃醋，山西醋。”我笑笑，说道。她也咯咯地笑了起来。
　　“哎——你真没有个相好的？”她再次盯着我的眼睛，说。
　　“废话，这么吊儿郎当的给你，你要啊？”
　　“我当然——”她条件反射起来，但理智立即占了上风，于是改口道：“——不要了。”
　　“那还不跟没说一样。”我意味深长地笑笑，然后夹了一片过油肉放在嘴里。

　　“我想回母校看看，你陪我一起去吗？”快吃完的时候，关雪说。
　　“不，不去。”我把杯子里的醒目一饮而尽——虽然我做出这种动作的对象从来都是汾酒。
　　“为什么？”她眨着眼睛看着我。
　　“不为什么，在我干出点名堂来之前，是不会回学校的。”我从桌上的塑料袋中抽出餐巾纸，一边擦嘴一边说道。
　　“哦？是吗？”
　　“当然，你把这看成男人的臭要面子也行。”我把手中的餐巾纸揉成个团，扔到桌子上。
　　“呵呵，亏你说得出来——你们这帮男人。”
　　“男人活得很累。”我说。
　　“女人又何尝不是。”她轻轻叹口气。
　　“你还是没变，虽然外表变了。”我笑笑。
　　“真的？可是我觉得我已经成熟很多了。”
　　“但是我不觉得——记得吗？我说过，我了解关雪，甚于关雪本人了解关雪。”
　　“现在也是这样吗？”她诧异地看着我。
　　“当然，”我说，“我想，你来太原并不是只为了一瓶青花瓷吧？即使不是在汾酒大厦巧遇，你也一定会想办法找到我见我一面——这所谓历史的必然性与偶然性。”说到这里我看看她的表情，只见她的双颊微红，便继续说道：“然后见到我以后一定会和我聊聊，而且很可能就会选在这个地方，这个饭馆。当然，还有一件事我也猜到了，但是我不说，你我心照不宣就可以了。——我无条件否决你这条未提出的建议，为你好，也为我好。”
　　这时候她呆呆地看着我，摇了摇头。
　　“好了，走吧——别忘了结帐，我真的一块钱没有。”我轻松地笑笑，为了掩饰心里的沉重。
　　关雪默默地结了账，和我一起走出了饭馆。
　　“你告诉我，真的不可以吗？”在饭馆门口，她又一次问我。
　　我摇摇头，用手扶在她的肩上，说：“祝你新婚快乐，替我向你老公说声抱歉。”
　　“如果，你当时和我一起回石家庄……”这时候，她已无法抑制自己的感情，双眼中噙满泪水。
　　“但是，我现在是在太原——人生没有如果，但有很多但是。”
　　“好的，你也不要多想，那……再会吧。”她拦住了一辆出租，钻了进去，然后小车慢慢从我的视野中消失。
　　我习惯性地掏出手机看时间，发现有一条未看短信，是于娜发来的：
　　“好呀，呵呵。”